1923年1月13日,在全国第一次工人大罢工高潮的影响下,在汉冶萍总工会和中共大冶工矿区特别支部的领导下,大冶铁矿运务股所属下陆机车铁路和机修厂的工人,不满帝国主义和资本家的残酷压迫和剥削,举行了一次轰轰烈烈的罢工斗争。这就是威震长江两岸的“一三”下陆大罢工,是团结起来的大冶工人阶级在党的领导下,同资产阶级进行的一次大搏斗。
1922年,下陆机车铁路和机修厂共有七八百名工人。他们长年舍命为资本家干活,每月只挣得5串4百文(铜钱),加之物价上涨,年关逼近,生活极其困难。他们常常邀集到俱乐部去,倾吐愁肠,有的怨自己命苦,有的恨祖宗太穷,没留下什么家业。一天,共产党员、俱乐部主任赫惠林开导大家说:“资本家不干活,天天享福,他们的钱是从天掉下来的吗?”这时,有的工人回答说:“是呀,资本家不干活为什么那么阔气?工人累死累活为什么那么苦?”有的说:“不是工人命穷,而是资本家心狠。”有的说:“汉阳钢铁厂能发大礼拜工资,我们为什么不发?”后来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找资本家算帐去。”工人俱乐部负责人根据工人的要求,多次派代表同大冶铁矿运务股长周楚生(吉林人)交涉,要求按照汉阳钢铁厂的先例,发大礼拜工资,每月休息两天,工资照发,如果上班则发双工资。周楚生蛮横地拒绝了工人的要求。俱乐部负责人赫惠林、邱庭芳等马上召集各单位工人代表在俱乐部开会,决定组织工人罢工。第二天,林惠林等分别到汉阳和石灰窑向汉冶萍总工会、中共大冶工矿区特支汇报;邱庭芳在工人陆炳兴家院子里召集工人开会。邱庭芳站在一张桌子上面对大家说:“年关快到了,资本家在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看着我们没米下锅,也不答应增加工资,逼得我们没有活路了!怎么办?我们不能等着饿死!我们要同狠心的资本家斗!俱乐部决定罢工!”工人们被激怒了,“不加工资,坚决不干!”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一场大规模的罢工斗争酝酿成熟。
1月13日中午12时,一辆贴着“罢工”字样的火车头从车库里咆哮着开进了火车站,机房工人熊少华立即跑到锅炉旁拉响了汽笛。顷刻间,一列列奔驰的火车全部停在铁路线上,机器沉寂无声了,锅炉停火了。工人们从机厂、车棚、煤垸、料栈蜂拥而出。高喊:“罢工了!罢工了!”这些过着牛马不如生活的工人,一个个情绪激昂,从各个作业场地涌向工人俱乐部。在铁道两旁、厂房四周,周楚生的办公楼前后,石灰窑的大街小巷,到处贴着“打倒走狗吉林牛(指周楚生)!”“坚持斗争到底!”“不增加工资,决不复工!”的标语。下陆是铁山至石灰窑江边铁路的中心,下陆的罢工,使大冶铁矿的运输神经瘫痪了。
由于铁路中断,工厂停工,厂矿当局极度恐慌。厂矿长季厚望于15日急忙向其经理发报告急:昨日下陆一部罢工,军队防范尚属安静。山厂及江边预先布置,均未影响。今早冶厂忽来火车拖载工人八、九十名各驰赴下陆,经石灰窑拦阻,告以须侯厂长通知方可放行。内有徐姓为首,不服拦阻,指挥火车带头进入厂矿地界,若有主权,下陆正在商议,可望收束。忽冶厂许多工人越境加入,事前若不劝阻,酿成绝大工潮,不敢负责,谨先声明。
1923年1月15日到1月21日,季厚、盛渤颐企图以长期停工来抵制和破坏罢工,并电告汉冶萍公司总经理:自13日下陆工人罢工,即将由机厂、车棚、煤垸、料栈一律封锁……并断绝上下交通……如能就范,即令开工,若再坚持非达到条件目的不可,唯有全厂暂停,一律遣散,以遏风潮,再行重组。
面对厂矿当局停工、停薪和饥饿的威胁,俱乐部郑重宣布:“一个月不上班有饷发,一年不上班也有饷发。一厂罢工,各厂支援,全国工人凑款援助。”大大鼓舞了工人的士气。根据1922年5月全国第一次劳动大会通过的《罢工援助决议案》”(一)凡是某地某工会发生罢工时,应设法通知全国各工会……(二)凡某工会知道别处有罢工事件发生时,即通知各会员干下列各事:甲、一处罢工,所有工人均不得受该处东家之雇请;乙、派人慰问或通讯慰问;丙、派人帮忙办理事务;丁、捐助经费以维持罢工伙食;戊:如东家势力强大,不易压服,则举行相当程度之同情罢工”的精神,京汉铁路总工会、汉冶萍总工会所属5大工团以及大冶各厂矿工会、工人俱乐部,纷纷派员送物,支援下陆工人的罢工斗争。元月15日,华记湖北水泥厂工人俱乐部由吕子皋带领,一行10人为下陆工人送来了两板车铜板和一板车港饼;元月14日和30日,大冶钢铁厂工会先后两次组织百余工人,冲破厂方的阻挠,送来衣物、铜元及食品,16日还举行了声援下陆工人的罢工;同一天,汉冶萍总工会所属的安源路矿、汉阳钢铁厂、轮驳及大冶铁厂的工会和俱乐部派李能至(李立三)、马东阳、余江涛等8人为全权代表,到大冶指导和支援下陆工人的罢工斗争。他们联合发表声明:”定收美满效果方始罢休。"京汉铁路总工会委托轮驳工会送来银元20箱;安源路矿、汉阳钢铁厂和轮驳工会的代表送来铜元8箱、银元1箱,在人力物力上给予了有力的支援。 “
10多天后,厂矿当局仍不答复工人的要求展中大冶工矿区特支在下陆召开各厂矿工人代表会议,商讨罢工斗争的策略和办法。安源代表提出,不能让资本家再拖下去,大冶工矿区各厂矿工人和汉冶萍所属各厂矿工人必须联合起来,共同斗争,迫使他们接受条件。汉冶萍工会以所属5大工团的名义,向资方提出了8项要求:
第一条:加薪,现得工资六千者改为六元,七千至十千者,每千改为九角,十千以上者每千改为八角,工匠应得洋码者如十五元以内者每日加两角,十六元至二十五元者,每日加洋一角七分,二十六元至四十元者,每日加洋一角三分。
第二条:公司津贴俱乐部每月教育费洋一百五十元,俾创工人子弟学校及工人补习学校。
第三条:工人待遇,婚娶死丧例,须与员司同等。
第四条:凡学徒满三年者,分别技艺优劣,给予工资,最少者以十元为起码。
第五条:添减工人须得俱乐部同意。
第六条:每年应加薪一次,每年终照安源例发给双月薪。
第七条:在停工期间,所有损失及月薪均由公司赔偿补发,并不得因此停工开除工人。
第八条:俱乐部有代表工人之全权。
当工人代表将上述要求交飨周楚生时,他竟毫不理睬,态度十分恶劣,引起了5大工团和罢工工人的强烈不满,纷纷给下陆工人俱乐部致函,发表声明,散发传单,声援罢工斗争。京汉铁路总工会还向全国各工会发出电函,揭露周楚生的罪恶,誓将其驱逐惩办,号召工界同胞尽一体互相帮助之责。这时,汉冶萍总工会所属5大工团和大冶绝大多数厂矿,纷^^举行同情罢工,把斗争推向了高潮。官僚资本家惶惶不可终日,书来信往,互相勾结,施以阴谋。汉冶萍公司副经理给其董事长孙宝琦致函,要求依仗政府,施用武力镇压。孙宝琦则认为:如仰仗政府以强力抑制,虽能平息于一时,而恶感日深,一旦暴动,更难办理。因此,他们对工人提出8项要求,除第一条同意所谓,准予变动酌改”外,对“其余各条”,以“干涉管理范围,万难承认”。面对资本家互相推诿,拖延罢工斗争的罪恶阴谋,汉洽萍总工会于元月30日致函汉冶萍总公司,以示警告。2月1日冲共大冶工矿区特支决定,大冶所有厂矿工会和俱乐部,联合向资方提出勒令,限在24小时答复工人所提的条件,不然,举行一致的罢工。同时,下陆工人俱乐部召开代表会,分析情况、研究对策。安源代表余江涛提出:必须同周楚生进行面对面的斗争,迫使他接受工人的条件。会议推选余江涛、赫惠林、邱永喜为谈判代表,并由谭运吉带领俱乐部敢死队随同前往,以保护谈判代表的安全。
第二天,余江涛在俱乐部继续宣传鼓动。他说:“资本家不答应加工资,用饥饿来威胁我们,要我们给他当牛马,饥饿吓不倒我们,外厂工人兄弟在支援我们,我们要坚持到底!资本家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明天我们就围上去,不让他们吃饭,不让他们喝水!”这时,工人们都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对,资本家不让我们吃饭,我们也叫他们吃不成饭!”
2月3日早晨,余江涛、林惠林、邱永喜等到石灰窑找周楚生作最后谈判,敢死队也开到了周楚生办公楼前,从下陆到石灰窑15公里的“活电话(即每一根电线杆下站一个人,用口传递讯息)一传即通。谈判开始后,周楚生见势不妙,耍出了“考虑答复”而实行拖延的新花招。当聚集在下陆工人俱乐部的500多名工人听到“活电话”传来周楚生不接受谈判条件时,个个愤慨万分,高喊:“打到吉林牛的老巢去!把秃头抓起来!”工人们个个举着上写“工人不够吃,五串四百”的小旗,紧跟“旗开得胜”和“争取胜利’两面大旗的后面,浩浩荡荡地进发,围住周楚生的办公楼,隔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和生活供给。工人们说,如不答复条件,就要围困一个星期。周吓得胆颤心惊,急忙向上司求援。下午3点多钟,大冶铁矿当局迫于无奈,表示愿意就工人提出的条件进行谈判,并请大冶县知事张翔六、驻军刘营副和高连长进行仲裁,最后达成了6项协议:
1 .工资:六千文者每月增加六成,六千一至十千者每月加四成,十千以上者每月加三成,十五元以下者每月加二成,十五元至二十五元者每日加四分,二十五元以上者每日加三分,自阳历元旦实行。
2 .教育:下陆小学改组为国民小学,及附属工人夜课补习学校,教员归下陆工人俱乐部介绍,薪金等项归矿局负担,应由矿局咨请县公署备案。
3 .假期:工人有病时,经医生验明准假,不得扣薪。
4 .学徒:满三年者,分别技艺优劣,给予工资,以十元起码。
5 .在停工期限内:以十八天计算发薪,并不得因此次停工开除工人。
6 .原有第五、六、八条暂从缓议。
“一三”下陆工人大罢工胜利了。工人们激动得把谈判代表抬了起来。“团结万岁!”“胜利万岁”!的口号响彻云天,经久不息。下陆工人俱乐部主任赫惠林站在台阶上高声说:“我们胜利了!这是我们工人兄弟团结一心,坚持斗争的结果,我们要过人的生活,我们要牢记这次斗争,工友们团结万岁!”当罢工队伍簇拥着“得胜回归”的大旗回到下陆时,锣鼓、鞭炮、欢呼声响成一片,共庆罢工斗争的胜利。
这次罢工斗争是从元月13日起到2月4日复工,持续22天,迫使资产阶级接受了工人提出的条件,充分表现了工人阶级高度的组织性和顽强的斗争精神。这次罢工不仅在大冶,就是在全国当时也是罕见的。它的胜利,是在中国共出党领导下工人阶级团结斗争的结果;它的胜利,大大的提高了工人阶级的政治地位和自身觉悟,沉重地打击了剥削阶级的反动统治,激化了资产阶级内部的矛盾,开创了大冶地区工人运动的新纪元。
在下陆工人罢工期间,大冶钢铁厂工人俱乐部于元月18日向厂方提出“大礼拜”工人照发工资,例假上工者发双薪的要求。大冶厂矿会计股长“王秃子”威胁工人说:“你们这样下去,铁矿砂开采不出来,化铁炉不能开炼,惹火了日本人不好办的「王秃子的答话,激起了工人们的怒火,工人们愤怒地喊道「把王秃子抓起来广吓得王秃子溜走了。由于当时一号炼铁炉因故停产,二号炉正在赶建,副厂长黄锡窿唯恐工人罢工延误了开炉期限,交不出矿石和生铁抵还日本债务,引起日方的干涉,于是向在东京的汉冶萍公司经理夏偕复发出急电。夏迫于形势,不得不接受工天的要求。同意补发工人欠饷,增加工资的40%,普工日薪由一角五增加到二角一,技工日薪由三角增加到四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