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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炊烟
■刘源胜
离开故乡已有三十多年了。在喧闹的都市生活,满眼都是如林的楼群,如流的车辆,如彩的灯光……。而淡忘在记忆里故乡的炊烟是我最熟悉的风景,却常浮在眼前,挥之不去。那黛色的烟缭,给我带来了温暖和甜蜜的回忆。
在故乡的屋檐上,山坡中,树林里,小河旁,炊烟象游丝一样缭绕着村落,有着“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感觉。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写满了家乡的情结,牵引着我五彩斑斓的梦,一袭童衣,一缕炊烟,细细织就幽梦一帘。
清晨,袅袅炊烟从绿柳围裹的老屋升腾,宁静,纯洁,轻盈,飘缈,在淡墨渲染的青砖绿瓦间若隐若现。那是家乡人从山地,田垅干完农活回后父辈们吃早餐的喜悦。
中午,蓝天下炊烟从屋顶的青瓦里悄悄地钻出来,爬上草垛,飞上树林,越过堤岸,散落在茫茫原野。也遮住了村旁树上细语呢喃的鸟群,轻薄地飘在苍穹中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最终将炊烟停留在了古老村庄的村头。这炊烟如同扛镐锄禾兴致的男男女女,歇晌午餐后,浓郁的乡情在小巷里弄闲谈的会集,那是一道劳动归来别番笑逐颜开的风景。
夕阳下,家家户户烟囱的炊烟四起,或扶摇直上,或飘浮不定,或轻若薄雾,或浓如铅尘,氤氲缭绕,与夕阳同辉,与落日同圆。每每忆起,让我儿时成长在乡下的思绪似乎一下找到了久违的归宿。
小时侯玩伴在泥土的稻场上滚铁环,跳格子,丢纸缥,斗斗鸡……,玩得天昏地暗忘了时间,不知大人们说了句,烟囱冒烟了。于是小伙伴会意地一笑各自分散犹如小鸟归巢一般回家了,此时炊烟就是回家吃饭的暗示语,呼唤归家的信号灯。回到家门口,远远望去,家家户户此起彼伏的炊烟在房屋上空弥漫,萦绕四周。
日落霞西,夜晚的天幕渐渐降临。煤油灯下,简陋的厨房旁,放着一口大水缸,灶台上一口大铁锅连着煮饭的铁顶罐,中间镶着个小铁罐(备用热水)是那么醒目。灶台墙角处的葫炉(大冶方言)旁,樟树兜子火自燃升腾的炊烟往上冒,葫炉上的小铁链吊着小顶罐,炖着土猪排骨、猪下水杂烩汤又是那么味香四溢。母亲不声不响一把接一把的柴草往灶堂上烧,噼里啪啦的柴禾火苗,映红了母亲慈祥的脸庞。家里大人小孩的背影倒映墙上,其乐融融,如一幅淳朴的画卷亲切而温馨。等待柴火大锅菜、铁锅饭端上桌,全家人围坐一起,天伦共聚。吃的是柴火灶的饭菜,喝的是原汁原味可口的肉鲜汤,美味扑鼻,是那么酣醇香甜。那又是炊烟下亲情家的和谐风景。
小屋柴扉送日月,日复一年迎春秋。 吃罢晚餐(农村人一般晚上八时吃晚饭),我总是背着书包走进煤油灯下的房间习字作业。那时侯农村无电灯,无电话,无电视,更无楼上楼下……,简单而朴实,天真而满足。我的童年学习是在炊烟那个年代度过,是在炊烟的时空下敲打着学习的窗棂和徜洋在书本的吸吮里。身影伴着墨晕染成窗外的一轮明月,月儿映着夏夜草丛下蟋蟀的吟唱是那么悦耳,那么欢歌。那是炊烟下最壮丽动听的史诗。
炊烟是乡村的乐章,是乡曲的音符,是日出而作、日落日息的旋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夏日田野上疯长的不只是庄稼,更是杂草肆意的生长期,记得父亲扛着锄头下地锄禾的情景,在火辣辣的太阳下,腰身全是半弯着的,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流。在茂密的庄稼地上热浪直往上窜,挥一锄,湿一把,全身汗透,就算是在这庄稼地里站着,时间长了才深知“汗滴禾下土”的涵义,何况要不停地挥着铁锄锄草,让你感觉到这劳动的不易和艰辛,累了,坐在树荫下喝口凉井水,又感受到劳作带来的知足与幸福。锄草是中午时分,此时太阳最毒辣,光照正强,锄倒的草,在暴阳照射下会彻底死亡。不然若在傍晚时分锄草,会在夜晚凉爽与露水的滋养下再度复活。如这样的一次次锄禾算是白费了,所以锄禾选在正日中。烈日下,一株株野草倒下,一棵棵禾苗狂欢,稍长的野草被抛到地头晒枯了,父亲把它一捆捆扎好,挑回当柴烧,嬗变成了用耕耘换来的一缕缕炊烟,那又是农家人“锄禾日当午”最醉人的风景。
乡下的劳动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周而复始。风里来,雨里去,一代代,一辈辈,昭示着农事的延续。而炊烟总与劳动有关,炊烟在有风的日子里,逶迤飘逸;在丽日蓝天下,袅袅娜娜;炊烟笑看日出日落,月缺月圆;笑看春播夏收,秋实冬藏,它给劳动者而亲切,给耕耘者而眷顾。
山上鄰次桃李花,人间烟火是人家。炊烟又是乡村的眼晴,是方向,是希望和收获,它越过一座座山峦,寂寞地向外扩展漫漫散去。它又启示着人生,这是乡村恒古的象征,预示着劳动的欢乐。又见炊烟升起,这里是家,这里是温暖。
作者 | 刘源胜
责编丨朱学东
编审丨祝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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